美国管理专业著名学者 W.J.邓肯在他所著的《伟大的管理思想》一书中详细论述了多种管理思想:学者们或者强调科学管理、决策方式、激励因素,或者强调专业化、秩序、与标准化的结构。邓肯还指出了在管理思想中存在着的深层次悖论,譬如标准化的结构有利于提高效率,但这与创造性的发挥却无法相容。人们在面对这些琳琅满目的思想和理论时,总是不自觉地陷入了某种理念的束缚中,在某种范围内,即使有再多的、再精彩的理论仍然无法推动管理的实质性进步。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必须从管理理念的层次上进行变革和更新,而不能只是滞留在管理的各种因素、技术层面的分析上。
一种理念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进行研究和探索的思维范例。
美国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系统论专家、作家卡普拉先生在《物理学之“道”》一书中的“新物理学的未来——第三版后记”中首先提出了生态学的世界观。他说:"..正在浮现的新范例可以用多种方式来描述。可以称它是一种全局的世界观,我倾向于这样一种命名。我在此采用‘生态学,这一名词是在比一般应用中要广泛得多和深刻得多的意义上。在这种深刻意义上的生态学意识,认知所有现象之间的相互依存,以及个体和社会都包含在自然界周而复始过程中。现在这种深刻的生态学意识正出现在我们社会的各个领域,既在科学领域,也在其他领域。”
生态学的范例受到近代科学的支持,但是它植根于这样一种对现实的认识,这种认识超越了科学的框架,意识到所有生命的同一性,它的多种表现形式之间的相互依存,以及它周而复始变化和转换。归根到底,这种深刻的生态学意识是一种超世脱俗的认识。
卡普拉在此采用“生态学”一词来描述他的范例或理念,或许他苦于找不到更恰切的词汇。面对着人类自身制造的种种灾难:核威胁、人口过多、自然环境的破坏、瘟疫的流行……我们用现行的观念已经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必须更新我们对自然和社会的态度,也就是必须更新我们的理念。卡普拉选择“生态学”来描述他的世界观,笔者在此引用卡普拉先生“生态学”一词的涵义,并将其运用到组织管理领域,用这种生态学的思维范例来指导组织管理理念的变革。这样做是基于如下的想法:在组织管理领域中,我们目前的管理行为在许多方面存在着弊端,不利于人的发展和社会的和谐,不利于人与自然的和睦相处,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从深层次上来革新我们目前的管理理念,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新的理念必须超越单纯的管理范畴而适用于人类的各种社会活动。
千百年来,在一般组织中存在着的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一种支配与被支配、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管理学家们绞尽脑汁地研究各种管理因素,提出多种关于人的假设来构建管理理论,提高组织效率,他们的目的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实现。人类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这一切仿佛都在证明古典管理思想和现代管理理论的卓越成就。然而,伴随着人类对自然界的疯狂挖掘以及生产率的飞速提高,组织中的人却愈来愈感到压抑和失落,这不仅包括管理者,也包括被管理者在内。人们普遍存在的疑虑是人类的生活质量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了提高或改善,我们今天的管理到底是否是符合人们自身发展的管理。在人类倾向于男性统治世界的观念中,人类倾向于把自然界看作是主宰和控制的对象,我们的科学和技术基于这样一种信念,那就是认为对自然界的了解意味着“男人”对自然界的统治。(当然,在这里“男人”是指科学中机械论的宇宙观与意欲控制一切的男性倾向。)人类把自然界视为游猎的目标,“迫使它服务”,并使它成为“奴隶”,要将它置于自己的约束之下,而科学家的目的就是“从自然界拷问出它的秘密”。而在17世纪以前,科学的目标是学问,在于了解自然界的规律,并与之和谐地共存。这种态度可以称作是生态学的态度,而前者则表现出人类的凶暴形象。
我们自古至今的管理同样也体现“男性”倾向,家长制的观念在管理思想中已根深蒂固,人们已经非常习惯地采取各种具有强制倾向的做法。这与那种将自然界视为“奴隶”的宇宙观相一致。这恰恰也是造成人类自身枷锁的根源,在组织中的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一方疲于发号施令,而另一方疲于惟命是从,尽管如今的管理技术和方法已经有了大幅度改善,但其基本的程式未变,就必然会造成人们无法找到自身的价值。作为个体的人无法体验到生命的存在和意义,尽管现代化的繁荣(亦或是虚幻的场景)足以给人类以总体的自信和气魄,但个体的人却更加疏离于群体之外,更加处于精神的孤独和没落之中。
提出生态管理这个概念,与其说是一种管理方法的改进,不如说是一种管理理念的变革。的确,强调管理的方法与技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目前组织面临的问题,只有通过管理观念的更新才能逐渐改进组织中人的处境。这种理念的更新过程本质上是一种世界观的改变。